我常常会出入国会议事堂,不过这倒不是因为我是首相或是哪个议员的儿子,我的身份不过是个普通的清洁工的孩子,因为要帮妈妈的忙才能进入那里。
当然,只是觉得这样子说可以稍微掩盖一下事实,其实我算得上是个准清洁工,每月也会收到略少于母亲的一份薪水,尽管我干的活一点也不少,甚至要比其他的清洁工多上许多,但是作为非法雇用的童工也不能和发薪水的会计理论。
为了要照顾病重的父亲和家里几个在上学的弟弟妹妹,所以我还在初二的时候就辍学了。学校里教的东西基本上没排上用场,拿着一张高不成低不就的文凭也找不到工作的地方,况且这里的工资让人心满意。
偶尔的休假日到空地看看排球比赛,到书店站着白看些书,虽然生活不是很富裕,但这样子也让我觉得挺满足的。我本以为我的人生将这么结束,但一个少女的出现改变了我。
我和她的相遇不是在普通的大街上,也并非不时传来几声叫好的排球场,初次见到她的地方就是我工作的场所,国会议事堂。
“呜呜呜呜~~~”
在我正在清扫一楼棕色的地板时,从楼梯的角落传来了女孩子哭泣的声音,我拿着拖把走了过去,看到的是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少女蹲在楼梯口下的角落哭泣。虽然她哭得梨花带雨,但那种无人可比的美貌并未因此而有所减少,身上穿的是开着粉色樱花的白色和服,皮肤白皙得让人忍不住想轻抚,头发乌黑而有光泽,完美得像是某个技艺高超的工匠做出的人偶,不,她本身不正是神灵创造出来的杰作吗?
可以确定的是一件事,她呆在这里的理由绝对与我不同,大概是某个议员的千金,也有可能是首相大人的女儿,总而言之,是我这种身上还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清洁工不能高攀的存在。
然而内心的悸动感迫使我的嘴巴开始工作,像是操作着机器人一样,我的身体完全被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控制,从右侧的口袋拿出了简单地用纸抱着的草莓大福,本来我是要当做点心吃掉,但我不受控制的手把它递到了女孩的面前。
感到眼前的光线变得有些昏暗,少女抬起了还留着泪痕的脸颊。
“要吃吗?妈妈说伤心的时候吃点好吃的东西心情就会变好了。”
少女伸出了洁白的小手,接过了我手中圆形的小纸包,用光洁的指甲把上面的绳子拉开,在我的手里,它不过是点心而已,可是在少女的手中,草莓大福就像是小巧可爱的仙子,让人舍不得咬下去。
“我真的可以吃吗?小先生。”
“当然了,不要跟我客气,吃吧。”
少女一口一口地将粉色的小精灵吃掉,我也忘了自己的工作,失神地看着她。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,像是草莓大福之类的点心每个月也只能吃到一次罢了。但送给少女的大福饼我不但不觉得浪费,反而有些超值,只是看着她慢慢吃着,我的嘴里也仿佛传来了相同的感觉,细腻的口感,酸甜的滋味,幸福的味道在我的口中荡漾。
“谢谢。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,少女的手中只剩下一张淡黄色的纸张,眼中的泪水也消失不见了。
“我知道一个很好玩的地方,你要不要一起去呢?”
“嗯。”
少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,毫不怀疑地答应了我的邀请。
我把拖把和水桶放在清洁间后带着少女来到了议事堂的后花园。我的工作提前结束而且弟弟妹妹还没有放学时,我会独自一个人到这边玩耍,因为没多少孩子来过这里,所以树上有很多的独角仙和知了,一到夏天简直就是宝库,春天的时候议员赏完花时就轮到了我们,不用特地去占位子就能看到美丽的樱景。
这里对于我来说确实有趣的不得了,对于身旁站着的千金大小姐呢?她的爱好不可能和我相同吧。
“您会爬树吗?小先生。”少女问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。
“如果不是太高的树我还是爬得上去。”
“能不能爬给我看呢?”
“可以。”
我走到了比较隐蔽的地方,找到了我经常爬的一棵树,简单利落地爬了上去,少女在下面崇拜地看着我,像是我做了一件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。
“你也想试试吗?”
“嗯!但是……”
少女的眼睛闪过期待的亮光,但很快又黯淡下来。
“不要紧,你不用害怕,我在下面扶着你,不会摔下去的。”
“太谢谢您了,小先生。”
“不用一直小先生、小先生地叫,我的名字是夕木。”
“谢谢你了,夕木。”
少女的拘谨少了许多,她轻轻地抱着树干,我在下面托着她的身体,只要我稍微抬抬头就能看到她裙底下乍泄的春光,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背叛少女的信任。
少女几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,其本上都是我在下面用力把她托上去,到了最后我使劲垫了垫脚跟,少女终于爬到了树上。
“哇~~~没想到树上的风景那么的特别,好像一下子长高了许多。对了,就像艾萨克·牛顿先生说的那样,站在巨人的肩膀上,这里就是巨人的肩膀啊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呢?”
我也再次爬到了树上。
可能只有今天才有叫出她名字的机会,但我还是鼓起勇气问了问。
“我叫皇甫雪。”
“雪吗?真是个美丽的名字。”
“是吗?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夸奖,好高兴哦。”
“难道之前没有人夸过你的名字吗?”
“没有,大家只是夸我长得漂亮而已,从来没有人夸过我的名字。”
“不过你确实长得很漂亮啊。”
“我的相貌是神决定的,夸奖它只是赞美神而已。名字是妈妈为我取的,夸奖它就是夸奖我的妈妈。”
“是吗?听起来的确很有道理。”
“你见过老鼠先生吗?”
“当然见过了,你没见过吗?”
“嗯,家里一直都被打扫得很干净,所以从来没见过真的老鼠。画上的老鼠长着两个圆圆的大耳朵,可爱极了。”
“那个不是真正的老鼠。”
“诶!不是吗?”
“那个是人创造出来的卡通人物而已。”
“不存在吗……”
“现实中的老鼠也很可爱啦,只不过太喜欢偷东西,所以人们都不喜欢它。”
“哦。那你吃过烤肉吗?我在书上读过,很美味的样子。”
“当然吃过了,你没吃过吗?”
“嗯,女仆长不允许我吃烤肉,因为对身体不好。”
“有什么关系,如果人只是为了身体好而活着肯定会觉得没意思。”
……
接下来我和她聊了各种各样的话题,基本上都是她在询问,我来回答,这样美好的时光直到警卫发现了我们。结果大致可以想象出来,我被他们扔了出去,雪则应该是带到他父亲的身边。
因为这件事我也丢掉了工作,想再找一份能够维持家里收支平衡的工作也不容易。
这个时候欧罗帝国和美亚斯共和国还在我们天川的边界挑衅,我们的装备远远比不上人家,伤亡率非常的高,志愿从军的人越来越少,为了招募到更多的军人,政府拿出了一笔很高的预付工资,有了它父亲的手术费也有了着落,所以我选择了从军。
接下来的一年我连续几次都险些丧命,和我同期的人没剩下几个,大多数都跟着名为英灵柩的混葬骨灰盒回国去了,支撑着我活下去的是口袋中已经变得皱巴巴的黄色包装纸。军旅生活结束大概是在两年后,我被流弹击中,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。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内,天川已经和西方的几个大国和解了,曾经画满大街小巷的征兵标语也被新的装修给涂掉,愚昧的旧法被扔下了至高无上神坛,我的弟弟妹妹早已完成学业,连孩子都有了。
使我从三十多年沉睡中醒来的是一种酸甜的味道,还有柔软的口感,下巴感到有些冰凉,我睁开了闭合三十多年的眼睛,刺眼的光照得我有些难受,不过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不顾一切地克服了刺痛感。
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美丽,她的人生仿佛永远停在了三十年前的那一天,雪微笑地坐在我的床边,还是那身白色的和服,还是那唯美的相貌,仿佛不老的妖精。
“为…为…什…么…你…”
“现在已经是一个可以自由恋爱的时代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你见过老鼠了吗?”
“嗯。”
“吃过烤肉了吗?”
“嗯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“嗯。”
不用太多的话语,我们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心情。
接下来的人生请多多关照,雪,我的初恋。
一切都犹如草莓大福,先是萦绕口中的酸涩,而后到来的是无尽的香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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